国内早期的摩梭研究普遍认为传统摩梭“知母木知父，或“即使知父也仿如陌路人”。笔者为此访问了五十位超过五十岁的摩梭老人，只有四位被访者(8％)不能肯定自己父亲是谁。

　　龙补假车(71岁)只知父亲是“四川来的藏族商人”，他说：“我从不问，母亲也从来不说，是表哥告诉我的。当时我母亲才十九岁，碰上一位四川来的藏族商人，据说很富裕的，看上我母亲，并发生了关系。那是马帮全盛时代，这些事很普遍。她怀孕时这个商人已经返回四川，从此没再来。

　　妈便生下我。祖母与舅舅绝无怪责我母亲，后来母亲与阿乌差都龙加走婚，生下我两个妹妹。我出生时没有摆满月酒，妈很羞愧，从没提及我父亲，反正我们一家同一根骨，乐也融融，不知谁是父亲，对生活根本没有影响。”

　　龙补假车的话带出四个重要问题：

　　(1)解放前永宁摩梭与四川汉藏商人交往频繁，并因此一度“引进”严重的性病问题，解放后共产党在永宁地区全面治疗性病，问题才解决；

　　(2)摩梭走婚体制虽不举行喜宴，但首位孩子出生后必须摆满月酒，否则被视作羞耻；

　　(3)摩梭文化认为怀孕是家族旺盛的好事，即使只是短暂“走婚”，怀孕时“丈夫”已跑掉，女儿仍不一定受谴责；

　　(4)我们必须严格分辨“知父”、“认父”与“亲父”三者之差异。龙补假车虽然只知父亲为藏族商人，不认也不亲，却对其一家生活毫无影响。

　　瓦罗些娜(59岁)现有三个孩子，她没有告诉大女儿谁是她父亲，因为当年这个男人被传是养蛊人而遭众人唾弃。谈及此事，瓦罗些娜仍带着沉重的无奈：“我非常喜欢他，他乐于助人、能干勤劳，对我真心，连成年礼后从不离身的腰刀都送给我。那是摩梭小伙子的命根子呀!我与他走婚才两个月就怀孕了，阿咪与阿乌只知我在走婚，但不知是谁，当我忐忑、战兢告诉阿眯我怀孕时，她是多么兴奋、激动，但当她获悉是他时，脸色淬变，先是惊讶，然后是震怒，她说了十个理由逼我放弃，我完全不知所措，眼泪不停流下来，实在太伤心……但我根本没有选择，家族的压力实在太大，我舅舅甚至说‘若你选择这个男人，请你离开这个家!’母舅的话不能违背，我的心化为碎片。摩梭人信佛是不能堕胎的，孩子出生后，满月酒也没有摆，我到现今也没告诉女儿谁是父亲，反正孩子出生后，我便刻意找了一个母舅都满意的男人走婚，生了两个男孩。我不会把真相告诉给大女儿，我感到羞耻，对母舅也有点愤怒，更不希望女儿蒙羞。女儿可能以为与两个弟弟是同一个父亲，反正他们不会问这些事。”

　　由此可见摩梭文化祟尚感情自由，母舅一般不会干预下一代的感情事，但有四种例外情况：对方是养蛊的家屋、对方是同血源、对方的家庭或个人名声太糟糕、对方是彝族；摩梭人的生育率很低，人口增长极缓慢，永宁摩梭大家庭却需要许多劳动力，故女儿怀孕都被视作喜事。

　　对传统摩梭人而言，母亲(们)与舅舅(们)很可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当些娜的母亲与舅舅强烈反对她的感情关系，她便毫无选择的权利，甚至连“愤怒”

上一篇：挑选“当家人” 下一篇：好女人与坏女人